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私企发展过程中的关系网络

来源：学科建设与科研办公室发布时间：2018-12-11

制度与创业文献中的一个基本命题是：健全、良性运转的制度环境能够刺激创业投资活动，而疲弱的制度系统则对创业精神是破坏性的。有趣的是，在一些转型经济体中却是“漏洞百出”的正式制度环境与高水平的创业投资活动并存。作为典型，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私营企业的发展展现了这样的图景：一面是社会与政治环境的踌躇反复甚至偶尔倒退，整体上无力的法律、高发的腐败以及先天不足的市场；一面却是私营经济的迅速发展，高昂的创业热情与漫天铺地的投资活动。

中国人民大学商学院组织与人力资源系葛建华老师及其合作者的研究，试图从企业微观层面对此“悖论”提供一个解释。与主流创业文献只聚焦于源自经济市场的创业机会不同，研究团队认为，创业机会同样可以来自于政治市场。基于此，研究团队提出一个制度环境退化与企业投资的政治权变模型，强调了企业政治关联对于发掘来自于政治市场的创业机会的重要性。与主流命题一致，对于没有政治关联的企业而言，制度环境退化负向影响企业投资活动；吊诡的是，对于具有政治关联的企业而言，制度环境的退化恰恰强化了他们的政治关系网络的价值，给他们带来了企业间的比较优势，反而刺激了他们的投资活动。简而言之，制度环境退化对于一般企业而言是一种“威胁”，而对具有政治关系的企业来说却反而是一种“机会”。实证上，研究团队聚焦于企业家对所处制度环境的评价以及企业再投资率，基于中国私营企业调查数据的分析支持了我们提出的权变模型。

研究团队也注意到，虽然大量研究强调了在中国这样的新兴市场中政治关系网络的战略价值（尤其是对于私企的资源获取而言），但构建与维护这样的政治网络是需要大量的资源投入的；同时，研究也开始不断揭示这类政治关联的潜在威胁与风险（如庇护关系之下的“连带”、政治周期带来的不确定性等）。因此，对于企业而言，构建这样的政治关系网络则有可能是“不可为”或“不愿为”的。那么，如果不利用政治关系，私企又如何获取发展所需的资源呢？

针对这个问题，研究团队注意到，中国社会情境中家族或宗族网络对于企业资源获取的重要价值，并在比较了家族网络与政治网络的优劣基础上，提出了家族网络对于政治网络的不完全替代性。与政治网络相比，家族网络是天生的“强”关系，除了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实现资源输送的功能，家族网络也没有那些伴随政治网络的潜在威胁和风险。因此，在企业试图利用“网络战略”来克服制度罅隙时，如果家族关系网络在位且能有效调用（如家族成员愿意贡献资源以及企业主在家族内部有威望去动员大家），那企业去发展政治网络的意图则会被相应削弱。这些命题和假设也在实证研究中得到了支持。

整体而言，虽然以往研究针对创业与企业发展过程中的诸多问题，如机会识别、资源获取、组织建设、转型变革等已经有了丰富的讨论，但从更多维的环境角度（包括社会、政治、文化等）来研究这些话题仍然有许多空间。很显然，“中国”作为研究情境提供了这样的机会。